南市人民医院内，几名护士推着沈月从手术室中走出，而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沈国安夫妻，以及听闻此消息后连夜从家里赶过来的张杨都在这里。

张杨今天刚考完科目四，本想着跟沈月分享自己的喜悦，怎料刚准备找沈月吃宵夜，就听闻附近摆摊的人说他出了车祸，于是立刻联系上了沈国安，抵达了人民医院。

“邹医生，怎么样了？”

见白大褂的医生走出，沈国安立刻走了上去，虎目含泪问道。

医生看了他一眼，随后叹了口气：“国安啊，小月这孩子……哎，你跟我到办公室吧。”

“邹大姐，是不是小月他……”刘爱萍此刻已经泣不成声，而张杨也是微微颤抖。

“没事的，嫂子你先去病房陪小月吧，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。”

“好，好！”刘爱萍立刻跟在护士后面走向了病房。

邹怀玉对沈国安使了个眼色，随后二人走向了办公室，而张杨刚想跟过来，就被邹怀玉拦住了。

“张杨啊，你也去陪陪沈月吧，有你沈叔在这儿就行了。”

张杨有些手足无措，此刻也只能点点头，慢慢跟去了病房。

医生办公室内，邹怀玉锁上了门，而见到这副阵仗，沈国安也感觉出来，这件事没那么简单。

“国安，你先坐好，这个事情呢，说起来有些难以令人接受，但你必须听仔细了。”

“好，你说！”

沈国安心中忐忑，因为就沈月当时的情况来看，怕是要变成残废了……可怜的孩子啊，这才刚刚成年，难道就……

“小月的下体已经被撞烂，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和进一步溃烂，我们已经进行了手术切除。”

听闻此言后，沈国安虽然身子微颤，但还是挺了过来，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。

“但是呢，小月的情况有些特殊……”

邹怀玉拿捏着语调，或许是想找个能让沈国安容易接受的语句：“其实他的男性生殖器官并没有实际的作用，只是一个无用的瘤而已。”

“啊？”

见沈国安有些激动，邹怀玉连忙走上前按住了他：“国安啊，其实小月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女孩子……”

随着邹怀玉口中冒出一个个专业术语，以及沈国安的询问与被解答后，他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“小月身体内有一套完整的女性生殖系统，而且她的身体早就在青春期就进行了自我纠正，发育的也挺不错，你这做父亲的就从没发现过？”

见沈国安一脸的茫然，再结合沈月里面缠着布条来看，这傻孩子怕是连身体的异样都藏着掖着，不敢跟家里人说。

“所以后续的治疗方案，就是帮她进行性别纠正手术，让她迟来了18年的女性生命重现世间。”

“那……那这手术费用大概需要多少？”

“这个，我们医院做不了……”邹怀玉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，“这种病例极其罕见，我也是在一次交流会上从首都那边知道的，虽然大部分的病人都是在婴儿时期进行手术，但不代表小月没有成功的可能性。我可以帮你联系首都那边的医生，但我们这里的医疗器械也跟不上人家的要求，所以还是需要去首都才行。”

看着沈国安有些失神的样子，邹怀玉虽然当医生很多年，那一颗心早就波澜不惊，但还是微微叹气道：“至于费用，包括后续的药物，保守估计在30-40万左右。”

“40万……”沈国安喃喃自语，就算把家里的老底掏空了，也不够三分之一啊！

而且沈月因为担心家里花钱，再加上中学也并非强制，所以他高中的时候并没有在学校缴纳过医疗保险金。

“国安，肇事者已经被带到了警局，可能马上就要过来了，看那小子神气的样子，赔偿应该不是问题。”

沈国安有些僵硬的脑袋这才微微回过神，是啊，那个混蛋撞到了自家儿……女儿，那一定得赔偿！不过提到赔偿，他就想起了自己当初索赔无门的日子，神色又黯淡下去……

此时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。

“邹医生，请问沈国安先生在里面吗，外面有警察同志找他！”

“在，在！”

沈国安立刻起身，但腿脚不便的他行动并不快，还是邹怀玉先开了门。

当沈月意识清醒的时候，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，除了下半身传来的阵痛外，她的脑袋也很难受，或许是残余麻醉的作用，她直想吐。

“小月，你醒啦！”

旁边是张杨嘶哑的声音，见她难受的样子，立刻端来了垃圾袋，然后沈月立刻吐得稀里哗啦。

“诶诶诶，你这孩子不要乱动！”

刘爱萍刚打完水回来，看到沈月因为呕吐而牵扯到伤口，皱眉痛苦的样子，立刻走上来扶住了她，将她重新按了回去。

随着病床被抬高，沈月终于是能以平视的角度看着几人。

“我……我的下面……”

沈月不敢用手触碰被纱布包裹的下身，但从位置来看，可能已经彻底失去了曾经男人的象征，但她还是带着一丝希冀看着母亲和发小。

张杨也听说了一些事情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自己的朋友，只能强颜欢笑道：“阿姨您先歇着，我去把早饭端来！”

随着病房的门被关上，恐惧，不安，迷茫等等情绪划上了心头，沈月眼角的泪水不断流出，嗫嚅道：“妈……我是不是成废人了……”

“我可怜的孩子……”

刘爱萍更是说不出口，默默流着泪搂住了她瘦弱的身躯。

“大早上的鬼叫什么，外人还以为小月出了什么大事呢！”

沈国安黑着脸走进了房间，顺带关上了门。

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？难道这不重要吗……呵呵，都说我娘们儿唧唧，现在好了，成了一个死太监……

沈月面如死灰，仍由泪水在脸上流淌，呆呆看着父亲。

“你让开，我来跟咱家孩子说！”

沈国安拉开刘爱萍，随后拿着医生的单子，用他平民化的语言将沈月身体上的事情告知了她。

“女性假双性畸形？”

“呃，邹医生是这么说的，我反正听不太懂。意思就是，你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女孩……”

女孩？多年的噩梦似乎了成了真，沈月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，她不顾下体的疼痛推开了父亲，茫然道：“不是的，我不是女孩，我是男的，爸，我是你儿子啊，我不要，不要……”

见沈月情绪激动，沈国安也不知如何是好，而早在门口站了很久的邹怀玉带着张杨一起走了进来。

“小月，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
“邹阿姨？”沈月点点头，之前父亲的手术也是她帮忙的，那时候沈月晚上放学后就来医院陪着父亲，这个医生对她也挺照顾的。

“小月，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难以接受，但你其实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同，甚至还一直在逃避，连父母都没肯说，对不对？”

听到医生的话，沈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，现在自己病服里面空空如也，医生显然也是知道了自己裹胸的事情。

见沈月这副样子，邹怀玉坐到了她的病床前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：“小月，其实你不用害怕，从医学角度来讲，你从始至终都是女孩，而你只是生了场病，导致你的真实性别没有展示出来。现在呢，我们只是需要进行一场小手术，就可以让你恢复原本的真实性别，不要害怕，可以吗？”

邹怀玉怜爱地看着面前的沈月，多么可怜的孩子啊，而且很听话很懂事，当初沈国安住院期间，才15、6岁的沈月就一直陪在他身边，放学了就带着作业来医院写。那时候的自己就很喜欢这个孩子，可她怎么也没发现，这孩子其实本该就是个女孩呢？

那时候还觉得这孩子长得太过秀气。

“邹阿姨……”

听到沈月的声音，邹怀玉笑着点点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……我不想做手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