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裕舟摇摇头，将手中的丹青尽数扔进火中。

余书宁曾说要与他游历山川，看遍世间繁华，于是他将想去的地方都画了下来，现在却不需要了。

看着燃烧的火苗，他深吸口气，缓缓吐出。

大梦已醒，天大地大，往后他一人观看，足以。

天黑了。

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房间的宁静。

盛裕舟抬眼望去，只见余书宁满头汗地匆匆进来。

“有事耽搁了，来晚了一些。”

她笑着走近，一如既往地牵起他的手。

盛裕舟神色微怔，不怪外人觉的余书宁爱他，就连他都以为她心里是有自己的。

饭菜很快就上来了，余书宁为他夹了一块蟹肉：“你最近都瘦了，多吃点。”

盛裕舟手一顿：“……谢谢。”

他天生体寒，吃不了这些寒食。

余书宁同他生活了七年，依旧是没记住，也许也没打算记住。

这顿饭，在碗筷碰撞声中结束。

夜深。

盛裕舟是被身边的寒意给冷醒的。

原本躺在身边的余书宁不见了，屏风后的侧室烛火通明。

他披上衣服下床，拿起榻上的披风走去。

烛火中，余书宁手拿着笔，正聚精会神画着什么。

盛裕舟走近后才看清，她正在画钱渊礼。

看着女人认真的眉眼，他感同身受，却又悲从中来。

这些年来，他也这样深情地一笔一画描摹着余书宁。

他画她，她却在画另一个他……

盛裕舟浅叹一声，上前才将披风披在了余书宁肩上：“夜里风大，当心着凉。”

余书宁没有看他，目光痴痴地看着画中人：“吵醒你了？”

“见这儿点着灯，所以来看看。”

盛裕舟看向画，声音很轻：“画的很美，但少了几分灵动。”

余书宁温柔一笑：“是啊，渊礼虽然身体不好，但他有时候像只燕子，叽叽喳喳的时候可顽皮了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，她略显尴尬地看向盛裕舟。

“裕舟，你跟渊礼对我都很重要。”

听着这安慰似的话，盛裕舟只是沉默接过余书宁手中的笔。

四周很静。

余书宁看着盛裕舟棱角分明的侧脸，眉心微微一拧。

以前她说起钱渊礼时，他都会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，可这次他竟然这么平静。

寥寥数笔，盛裕舟就把钱渊礼的神韵画了出来。

余书宁看着，眼底满是惊艳：“你不愧是被宫中画师都称赞过的妙手，画的是真好！”

盛裕舟望着她脸上的满足，眼眶有些湿润。

他亲手，为妻子画出了她最爱的人。

但从此以后，他也画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了。

翌日。

余书宁去宫中了，盛裕舟刚洗漱完，几个丫鬟就捧着一堆东西进来。

“驸马，这是今年进贡的苏绣，公主特意给您留着的。”

盛裕舟只看了一眼，便说：“我收下了，帮我转送给钱公子吧。”

墨砚诧然又不甘心：“驸马，这么好的东西，您怎么往他那儿送啊？”

盛裕舟起身走出去，仰望阴沉的天，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。

对他来说，最好的一直是余书宁。

但现在他连余书宁都放弃了，还在乎什么。

何况这一切本就不属于他，他也根本就不属于这里。

又是一阵风吹来，盛裕舟看着那片叶子被吹远。

很快，余书宁就可以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，自己也会像这落叶般获得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