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切。」

我脑子没转过弯来，吐掉嘴边叼着的草叶，将传书揉成一团扔了，

「谁管你，自作多情。」

等驴车走出一段路后，我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，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捡起。

尉迟仙尊，这难道是尉迟仙尊的回信？

他真的来天欢宗了？

那我岂不是扬眉吐气，能在那些个精怪面前耀武扬威了？

驴车摇摇晃晃朝天欢宗走去，

「宗主，前面有个人。」

驾车的牛头精回过头来看我。

尉迟涟已经耗尽了所有灵气，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，倒在了离天欢宗几步之遥的路上。

也许是老天不想让他活。

尉迟涟睫毛轻颤，自暴自弃一般闭上了眼睛。

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：

「把他扶上车，本姑娘今天心情好，就载他一程！」

我把那封传书展开，仔仔细细地展平每一处褶皱。

时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，听得牛头精寒毛耸立，

「宗主，尉迟仙尊真的要来吗？」

「那还有假？」

我拖着腮帮子，越想越美，

「等尉迟仙尊到了，我就请乌鸡精全族过来，一个两个排着队下油锅，你就等着吃炸鸡吧。」

牛头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，

「宗主，我是吃素的。」

尉迟涟轻咳一声，呼吸急促，像是刚从梦魇中醒来。

身下不再是冰冷粗糙的石子路，换成了一层厚厚的毛毯。

耳畔也不再有呼啸的寒风声，清新的果香萦绕周身。

有个穿着红衣的姑娘坐在侧边，脚尖伴随着驴车的频率一晃一晃。

几缕淡淡妖气笼罩在她身上。

是个低阶的、没有威胁的小妖。

我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，只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，

「哎，你醒了？前面就是天欢宗，要不要进去坐坐？」

我一向爱惜人才，宗门里全是半路拐来的好汉。

什么断了一条腿的仙鹤精、只长了牛头的牛头精……通通来着不拒。

毕竟老话说得好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。

只要人够多，我天欢宗里就有数不清的诸葛亮。

于是我热情向尉迟涟介绍着，

「我天欢宗可是妖道数一数二的宗门，就连九凝山的尉迟仙尊也愿意投入我门下，你知道尉迟仙尊吗？」

尉迟涟迟疑地点了下头。

「那就对了！传闻中他一掌破开九凝山结界，才有仙道如今的繁盛，他加入我天欢宗，天欢宗更是如虎添翼、更上一层楼啊！」

我从怀中掏出那张传书，神神秘秘地给他看了一眼，

「看啊，多么放荡不羁的仙尊，用草汁作墨，潇洒随性，你我何时才能达到如此境界？」

见尉迟涟不为所动，我急了，

「你不相信我？我现在就写一封传书给尉迟仙尊，让你亲眼看看！」

我手忙脚乱地从驴车上翻出笔墨，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：

「仙尊，您吃了吗？」

然而，传书懒懒地扑腾了一下，再也没有动静。

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。

我讪讪地转移话题，

「对了，说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？」

驴车渐渐驶入了宗门，遍地都是简陋粗糙的茅草房。

现在是傍晚，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炊烟，带着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
和传书中说一不二的大宗门半个字都不沾边。

尉迟涟收回视线，指尖摩擦了一下衣角，

「尉迟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