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间，周培川感觉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，脑子里有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着‘不可能、不是她’！

凝着面前黑的像夜空般的车子，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。

男人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
他滚动喉结，像是吞咽下了苦果，机械摇着头：“不可能……”

呢喃着，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直接冲上前。

却被事先准备好的警卫员挡住，嘴里劝着：“周营长，您别冲动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便被狠狠推开。

此时的周培川力气大的吓人，一双猩红的眼眸扫视着眼前所有的人，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上级、长辈、战友，而是一群欺诈他的骗子。

孟司令看着周培川，疲倦的双眼流露出痛惜：“培川……”

周培川像是没听见，自顾自拉开灵车车门，仓惶的视线将里面扫了个遍。

没有……

他跳下车，又去拉开前头的吉普车车门。

依旧没有孟飘飘！

眼看着周培川紧绷的双肩好像在刹那间垮下去，孟司令将骨灰盒交给警卫员，上前握住他的肩头：“飘飘已经走了。”

周培川紧缩的瞳孔颤了颤，僵硬抬头回望老人的目光。0

从那双沧桑了十几岁般的眼睛里，他看见自己脸上是从没有过的颓然。

周培川喉结滚动，吃力般出声：“她说只去三年，三年后就会回来的。”

听到这话，孟司令眼眶一酸，缓缓耷拉下手。

政委于心不忍，上前劝道：“周营长，飘飘牺牲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，但现在我们能做的，只能是好好送她最后一程。”

周培川眸光闪烁，下意识看向警卫员手上暗红色的骨灰盒，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经历过一场风暴，归于死寂。

他曾设想过无数跟孟飘飘重逢的画面。

也许她会惊讶、会生气、会难过，又或许会赶他走，可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。

连道别都没有，什么都没有……

猛然间，身体上的伤口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开始迸裂，血色上涌，浸透了迷彩服。

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，周培川猛地倒了下去。

“周营长！快！叫卫生员！”

再醒来时，周培川只看见泛黄的天花板，鼻尖还萦绕着浓烈的药水气息。

转过头，窗外漆黑的夜正下着小雨。

恍惚间，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肩膀中弹，被孟飘飘就回来的那晚。

“周营长，你可算醒了！”

护士端着医疗盘，见人醒了，松了口气的声调也多了分惊喜。

周培川回过神，下意识挪动身体，护士吓了一跳，忙过来按住他：“别动别动！你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总共缝了几十针呢，差点就有生命危险了！”

她也是佩服这个铁汉子，这么重的伤居然忍了好几天，换做别人早扛不住了。

周培川满眼血丝：“我昏迷了多久？飘飘呢？”

听见‘飘飘’这个名字，护士脸色微变：“孟医生她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半掩的病房门重新被推开，孟司令走了进来。

见状，护士给药水瓶中注射了药剂便出去了。

四目相对，周培川突然就丧失了询问的勇气，脑子里也一团乱，只有孟飘飘支离破碎的脸。

片刻后，终究是孟司令打破了死寂，他拿出一封信封，递了过去。

“你昏迷了三天，飘飘已经下葬了，这是她没来得及给你寄的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