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韵不懂，明明是她要下车，竟然不是问她，而是问卫景曜。

但她没多嘴，只是疑惑又乖顺的看着卫景曜，等着他发话。

卫景曜目光依旧在平板上，神情语气都很淡：“芙杨路口放她下去。”

这话落下，常韵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
“得嘞！”施泽语气带着笑意，“常韵，芙杨路口好打车，离你住的地儿就十几分钟路程。”

常韵舔舔唇：“谢谢。”

车内安静，只有施泽在找话题。

施泽说他在外滩附近有一个酒吧，现在正在装修，等装修好了，夜景肯定会特别漂亮，到时候邀请常韵来捧场。

常韵礼貌的应了几句。

芙杨路口，车辆缓缓停下。

常韵抓起还很湿的雨伞，说了句“谢谢”立马下车，她跑到车尾拉开后备箱门，把行李箱提出来。

施泽从驾驶位探出脑袋：“常韵，你不是要加我卫哥联系方式吗？”

常韵哪里还敢要联系方式，摇头，笑得僵硬：“我觉得，还是不用了。”

常韵绕到路边站定，可面前的车子却没有要发动的迹象，车窗关闭，她也看不见车内巨细，只能腹语：快走吧，快走吧。

过了几秒，施泽从车里走出来，他摇晃手上的手机：“我叫施泽，施舍的施，恩泽的泽，大家缘分一场，你加个我的联系方式呗，酒吧开业通知你来捧场。”

常韵思了两秒，走过去扫他的二维码，又道了句谢谢。

车辆离开，常韵又缓缓吐出一口气：终于走了。

很快，常韵就拦到一辆出租车，上车后常韵说了小区名字，然后摸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。

施泽的头像是一个暗色调的漫画头像，黑短发，和他本人神似。

他的微信名是一个简单的大写字母Z，常韵点开备注，输入‘施泽’，顺道，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。

常韵操作完，礼貌询问：“司机师傅，请问从机场到刚才我上车的地方车费大概需要多少？”

司机顿了一下：“大概80块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接着，常韵给施泽发了一个一百块钱的红包过去。

她又点进施泽的朋友圈。

有他口中那个酒吧的装修进程，有他穿着迷彩服在森林里像是野外求生的照片，还有骑马，射箭，射击，泰拳，海上冲浪…

从中，常韵还细心的发现，施泽转发过一个规模很大的安保公司的宣传视频。

顺藤摸瓜，常韵搜索到施泽的身份。

他是中安保集团的大少爷。

司机突然热情搭话：“小姑娘，你外地人吗？”

常韵收起手机，没什么防备心应：“对。”

“第一次来沪城？”

“是。”

司机是本地人，用软哝的沪城语调，热情给常韵介绍沪城好吃的，好玩儿的。

******

施泽在等红绿灯时，拿起手机瞄了一眼，随即吊儿郎当笑起来：“什么意思啊？”

他半转身，举着手机展示：“卫哥你看，常韵给我发了红包。”

卫景曜抬眸。

她的微信名叫韵韵，头像是一张自拍。

皮肤白嫩，眼睛弯弯，嘴角微微上翘，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。

应该是几年前的自拍了，额前有厚重的齐刘海，活脱脱未成年模样。

看施泽那打算借题发挥的样儿，卫景曜讥笑一声：“可能是车费吧。”

“还真把我当司机了？”施泽‘啧’了声，语气却没有丝毫不高兴，“你说我是收还是不收？不收的话是不是可以趁机约个饭吃？”

“你约，看她答应吗？”

“我又不是没眼色。”施泽看了眼红灯，把手机平放在中央扶手上，轻踩油门，“手机我当这儿了，你真不加？”

没听见应话，施泽又强调：“我这可是特意帮你要的。”

卫景曜嘴角扯了一下，揶揄：“劳您费心了。”

施泽继续道：“她还挺了解你，知道你住‘檀苑’！刚才也是见你才上车的，是吧？她是不是还说以前见过你？”

卫景曜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卫哥，你今儿挺怜香惜玉的，是不是也记得她？”

“嗯。”

施泽忽的激动起来：“卫哥，我今儿算是明白了。”

“明白什么？”

施泽拖着腔调：“你喜欢，这种的。”

卫景曜没搭话，打开邮箱开始回复重要邮件。

施泽追问：“那人家都说请你吃饭，也让你留联系方式，你怎么没反应？”

卫景曜回复邮件的手一顿，然后抬眸：“目的不纯。”

施泽反应了一下：“靠！你能不能别凡事风险论？她不是说了是珠宝设计师吗？在你们那行业肯定对你有一定了解，人家就单纯对你有点意思不行？怎么还扯上‘目的不纯’了？”

单纯对他有点意思？

“你没看出来，她心虚的…”卫景曜脑海里想起那姑娘惴惴不安的模样，轻笑一声，“都想跳车了。”

施泽：“有吗？”

“有。”

施泽笑了两声。

好像是有点，那姑娘下车时利落的动作和上车时天壤之别。

“卫哥，你确定，不是你后来，吓到她了？”

卫景曜：“......”

“她刚上车时挺大方的，虽然搭讪技术吧...稍微有点拙。”施泽叹了口气，“估计就是后来被你吓得。”

卫景曜把平板往旁边一扔，双手环抱胸前，语气质问：“我说什么吓她了？”

好像确实没说什么。

施泽本就是调侃卫景曜，现在接不上话就岔开话题，说起他近日的绯闻：“卫哥，你和鄢染小姐姐怎么回事儿？我看她微博下面那些粉丝都叫你姐夫。”

卫景曜阖上眼睛：“不熟。”

“不熟？你这次去F国，鄢染在微博上含沙射影也在F国，我都以为你们俩偷偷约会去了！还有上次，她在媒体采访时公开感谢你帮她选红毯佩戴的珠宝，都是你们公司古董收藏款，你敢说你和她没一腿？”

“我和她...不、熟。”他语气冷下来。

施泽轻咳一声：“那你还给她选珠宝？”

“那是她经纪公司来借的。”

“那你和她一点可能都没有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…卫哥，你这年纪家里不催吗？”

“不催。”卫景曜抬起眼，像是已经没有耐心，“你可以闭嘴了。”

施泽在红灯前停车。

他从后视镜里看卫景曜。

这个人，从小在珠宝贵器中长大，性子却不似表面是个矜贵公子，他的处事手腕又狠又绝。

二十几年了，倒还没看过他挫败的模样。

要让他挫败，感情和事业，相比较还是前者可能性更大些。

施泽点点头，语气没个正经：“我愿单身三年，换我卫哥品尝一下爱情的苦。”

卫景曜沉了口气，闭上眼睛往后一靠，散漫道：“那恐怕，要让你失望了。”

车内安静了一会儿。

施泽：“你真不加？”

卫景曜微微睁开眼，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，又闭上。

******

出租车在‘蓝屿风’小区门口停下时，距离常韵上车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。

她还记得施泽说芙杨路口到小区只要十几分钟车程，所以，她被看似热情的司机绕路了，被坑了。

人生地不熟，她没打算和他硬碰硬。

常韵要了小票，付了车费。

她反省不应该放下警惕心，跟司机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沪城。

‘蓝屿风’是个还不错的高楼小区，绿化很好，还有一个人工湖。

房子提前找人打扫过，常韵到家后直接脱掉半湿润的袜子，参观整间屋子。

和视频里看见的差不多，装修简洁，没有过多的家用电器。

屋子面积不算大，有两个房间，主卧带卫生间，还有一个小阳台。

站在阳台上，雨后天晴的视野可以看见一公里之外的别墅区。

那片别墅区占地阔，周遭没有高楼阻挡，从远处看葱蔚洇润，中间有几点红砖白瓦的屋顶。

那里就是‘檀苑’，花丝香盒就躺在那儿。

常韵东西整理了一半，翟芯颐打来视频电话。

常韵把偶遇卫景曜的经过说完，被翟芯颐骂了一句：“笨！”

常韵倒在床上，看着天花板：“别骂了，知道了。”

翟芯颐压了一下脸上的面膜：“你怎么想的？居然敢去招惹卫景曜，真是‘笨’字都不能完全形容你。”

常韵嘟囔嘴：“我看见他太兴奋了，他在我眼里，就像…就像行走的花丝香盒。我当时脑子一热，想着如果能和他建立好关系，是不是能提前看到花丝香盒。”

常韵就是这样，她对什么都理性淡然，一点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，可是在遇见感兴趣的珠宝或是设计时，就会智商直线下降，完全暴露出她没有生活阅历的一面。

翟芯颐调侃：“那你怎么没有脑子一热，想着让他爱上你，直接送你？”

“……”常韵看了眼翟芯颐，故作深沉，“这样不好，我不想牺牲色相。”

翟芯颐按着面膜，忍笑忍得痛苦，干脆撕下面膜坐起身，认真交代：“算了算了，你自己小心点，要是发现不对劲就立马跑路知道吗？”

立马跑路？

感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。

常韵笑出声，配合道：“知道。”

翟芯颐：“你那边几点啊？”

“下午三点多。”

“行吧，你慢慢收拾，我要睡美容觉了。”

跟翟芯颐聊完天，常韵打了个哈欠，也感觉睡意朦胧。

常韵睡了一会儿，醒来时天已经微微暗下来。

她只在飞机上吃过一点东西，现在肚子抗议得厉害。

常韵简单收拾了一下，打车到外滩。

她找了一家特色餐厅，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可以看见外面迷人的夜景。

有不少游客对着身后平静的江水拍照，又把镜头微微上调，装下远处的标志性建筑塔。

常韵也翻出手机拍了张夜景图发朋友圈。

饭后，常韵无聊的玩手机，正巧刷到一个娱乐公众号，她都划过去了，又划回来。

因为看见卫景曜。

常韵忍不住感叹，这就是大数据时代啊。

视频内容是某个时尚晚宴的红毯片段。

有个长相艳丽的女星走完红毯时转身回头，配字“含情脉脉”。

而她转身看的人是卫景曜。

卫景曜个高，腿长，红毯主持人的介绍词是“‘卡莱尔’首席营销官卫景曜”，可他好看得不像企业家，更像个天生条件优越的模特。

镜头不断在女明星和卫景曜之间回旋。

毫无疑问，这是一则粉色八卦新闻。

可常韵却对新闻里的卫景曜特别感兴趣。

他站在红毯拍照区域，穿着暗黑色西装，没有内搭，露出的胸口肌肤和脖子上叠戴的蓝宝石项链相得益彰。

他脖子上的项链，常韵是有所了解的。

项链原本是女款，现在被改了链条，运用银色收短加粗的古巴链增强了硬朗感。

项链吊坠是八边形，中央一枚圆形蓝宝石，切面镶着小颗钻石，线条面镶着小颗蓝宝石，款式大胆且夺目。

它是上世纪初一位F国设计师的作品，现在已是价值连城。

闪光灯下，卫景曜微抬手臂，展示出食指上银色戒圈和尾指上的蓝宝石戒指，这整套珠宝搭配和他略带欧美血统的脸竟意外的和谐。

高级、英气，还欲。

常韵又搜了一些卫景曜的相关视频，多是出席活动的场面。

客观的说，那些场面都是视觉盛宴。

除了他的容貌之外，每次的珠宝搭配都让人忍不住深究。

从这些视频中，常韵还发现卫景曜有个漂亮的女朋友，是颇有人气的女明星，叫鄢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