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这个年纪，”李浩考虑怎么说才能更委婉，“需要同龄人的陪伴，又正值叛逆期的天性，所有很多时候，他的情绪是不受控的。”

“虽然我们给他做了很多治疗，情况慢慢好转，但如果不做根治的手术，还是很难重新站起来。”

季姣握着文件的手一顿。

迟疑道：“是可以动手术了吗？”

“是的，最近德国那边研发出了新技术，虽然还在测试阶段，但做完手术预期情况还是很乐观的，只是费用……大概二十万左右。”

季姣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了。

“你也知道，手术时间越早，恢复的也越快。如果你这边能尽快筹到钱，枫枫也能更快站起来。毕竟他的腿确实耽误不起了。”

医生的话犹在耳边。

二十万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。

大到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小到只是席惟景或是简风存一个晚上的消遣，用来买快乐的一掷千金。

借，还是卖。

这是个两难抉择。

还没等季姣考虑好，已经转到了病房前。

季枫在睡觉，十几岁的男孩子，因为不良于行的缘故，瘦的像十岁刚刚出头。

其实很多人说过她和季枫不像，可季姣觉得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，怎么会不像呢？

她伸出手想替他掖好被子。

季枫的眼瞬间睁开。

从季姣踏进这间房开始，他一直在装睡。

季姣被他眼底的冷漠刺伤。

手足无措地解释：“我只是来看看你。”

“滚，”季枫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恶意，他肆意的咧开一个丑陋的微笑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，“要不是你，妈妈怎么会抛弃我？”

“季姣，你就是个婊子，害得家里妻离子散，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？”

这样的话绝不会是季枫一个整天待在疗养院的十几岁孩子说出来的。

季姣冷了神色：“季枫，谁跟你说的这些？”

季枫剧烈挣扎起来，猛地吐了口唾沫：“滚，贱人！婊子！我不想看见你！滚出去！滚啊——”

他像疯了一样大喊。

动静很快吸引来了医生。

镇定剂扎下去，刚才还歇斯底里的男孩终于抵抗不住昏沉睡过去。

季姣看的一阵心惊。

她知道季枫最近情绪很不对劲，就连医生也在电话里含蓄的提过，只是没想到，会这么严重。

“李医生，最近有别的人来看过枫枫吗？”她抓住机会问李浩。

李浩严肃的回忆片刻，最终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“枫枫的腿更严重了，那件事，你还是尽快给我答复。”说完这句话，他又转身去照看别的病人。

季姣盯着门镜后面的季枫看了很久。

久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
季姣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后的是简风存。

他不是陪许雅雅去旅游了吗？怎么会出现在这。

对于季姣为什么在这，简风存同样好奇原因。

这的疗养费可不便宜，据他所知，费用不是季姣一个领补助的穷学生能承担的起的。

他虽然平时会给她补贴和零用，但他毕竟只是仰仗家里人的资本，能拿出的钱也有限，是不可能让她在这种地方看病的。

“看一个亲戚。”季姣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
不是不想让简风存知道她的情况，只是如果知道，会多出很多麻烦事。

如果分手，也会麻烦。

简风存了然。

目光落在季姣身上，依旧素净，简简单单，是那种长辈一看就喜欢的类型。

简风存来了主意。

“我爷爷在这住，有空吗，我带你见一见老人家。”

见长辈也包括特殊含义。

但季姣保证，简风存肯定没有那个意思。

她不会自大到认为简风存准备和她携手一生。

他这样的男人，只会流连花丛，最后选择一个匹配的联姻对象，利与利的交换。

“我什么都没准备，直接去是不是不好……”她开始编造理由拒绝。

简风存没给她机会，拉住她往前走：“只是随便见见，怕什么，老爷子肯定喜欢你。”

“待会嘴巴甜点，见面会喊人，对了，我小舅也在，他脾气比较冷，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坐了专用电梯上了顶层，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，寻常没有关系都住不进来。

季姣忐忑不安跟着简风存进去，连他说了什么也没听清。

只是想，她给简风存戴了绿帽，那许雅雅是不是也戴了，这样一来，他头上可是实实在在的两顶帽子了……

“爷爷，”简风存进了病房，率先打了个招呼，又殷切地冲站在窗户前打着电话处理公务的男人小声说，“小舅，给你介绍一下，这位是我的女朋友，季姣。”

他侧身，露出挡在身后的女人。

那瞬间，静的季姣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。

席惟景穿着西装，还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交代。

拧着眉，目光错过她，却倏然顿住。

简风存还在那暗戳戳递给季姣眼色：“姣姣，喊人啊。”

季姣回过神，背后出了一层冷汗，觉得有些站不住了。

A市那么大，此时又那么小。

席惟景竟然是简风存的小舅。

她卖身卖到了他床上，真是讽刺。

席惟景终于讲完了电话。

他似笑非笑睨了眼季姣，咬着那两个字，似觉得有趣：“季姣？”

“对，月季的季，女字旁的姣，我们谈四年了，今天正好碰见，带回来给您和爷爷过过目。”

简风存当然不是随便带回来季姣。

简家老爷子病重，这么多年全靠钱砸着续一口气，席惟景和简家沾亲带故，小时候是老爷子带大，感情自然深重。

老爷子清醒时对于风流成性的简风存是唉声叹气，对于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席惟景也唉声叹气，最大的心愿则是能在合眼之前，看见两个小辈能找到归宿。

老爷子手上还握着简氏不少股份。

如果能让老爷子弥留之前高兴，简风存很乐意让季姣在他面前露脸。

季姣被他看的尴尬的恨不得遁地。

“四年，”席惟景眯眼，语气不辨喜怒，“确实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