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好像看见叶兰絮停下动作，白皙脸颊微红，额间沁出一层薄汗，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。

看见他叶兰絮眼睛先是一亮，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。

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：“王爷，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……”

“王爷，你怎么停了?”

秦子依疑惑的声音打断赵奉谦的回忆。

“没什么。”他莫名竟有些仓皇，忙收敛思绪，正要说话。

恰时，护卫来报：“王爷，陛下召您即时入宫。”

皇宫，紫微殿。

叶兰絮跟着赵奉谦走入。

见他向楚国皇帝赵玄行礼后询问：“皇兄，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?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?”

赵玄抬眸看他，揉揉眉心才沉声道：“敌军突袭，叶家军主将受伤，边疆求援。”

赵奉谦沉吟一瞬：“叶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叶明修吧?真是无用。”

叶兰絮一顿，说是叶明修，其实她才是主将。

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，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。

许是叶家军连胜，拓跋炎坐不住了，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，叶兰絮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。

为了以防万一，便派人进京求援。

她又听见赵奉谦道：“皇兄，我愿亲自领兵驰援。”

“不必，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!”

赵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，又突然问，“阿谦，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叶兰絮?”

叶兰絮抬眸诧异望过去，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，为何要问这句话?

赵奉谦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。

“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叶兰絮，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!”

“你……”赵玄语气一沉，又无奈地问，“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?”

赵奉谦毫无半分叶疑地冷笑。

“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!”

似乎还觉得不够，赵奉谦强调似的补充：“莫说心动，就算她死在我眼前，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!”

话落，赵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。

“混账，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!”

天子一怒，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。

赵奉谦识相地沉默。

赵玄见状却越发来气。

“好，好得很!”

“既如此，等她回来，我就让你们俩和离!”

闻言，赵奉谦浑身一僵，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。

“多谢皇兄!”

赵玄顿住，气得挤出一句话：“滚出去!”

赵奉谦紧了紧手，终于转身告退。

叶兰絮一路跟着，看着赵奉谦黑沉的神情，忍不住疑惑。

“赵奉谦，这不是你一直所想，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，怎么还沉着个脸?”

赵奉谦回到王府时，秦子依还未离去。

赵奉谦不由皱起眉，不轻不重地道：“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?”

秦子依敏锐地察觉到赵奉谦心情不悦，温柔又担忧地道：“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，我担心你，陛下……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?”

赵奉谦想到皇兄的话，心中越发烦闷。

秦子依以为自己言中，声音凄切。

“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，是妾一生的遗憾，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?”

赵奉谦缓了神色：“别多想，婚期不会变，你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秦子依这才放心离开。

叶兰絮看着她的背影，想着她那句“结发妻子”，眼中酸涩。

——结发为夫妻，恩爱两不疑。

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。

成亲没多久，为了求得赵奉谦的一缕头发，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，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，琴却被赵奉谦一剑斩断。

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赵奉谦，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，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。

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。

直到最后，赵奉谦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，她如获至宝，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。

直到死，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。

赵奉谦入寝后，叶兰絮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。

睡着的赵奉谦少了几分凌厉，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。

叶兰絮轻声道：“当初你愿与我结发，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。”

她自然得不到答案……

月华如水，叶兰絮起身走到廊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