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婼不知道最后徐文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
她只知道。

她的那些话，犹如一道又一道的惊雷，轰然在她头顶炸开。

尤其是她最后那句……

“你没发现，你有一双，和我很像的眼睛吗？”

第一次见面，他深邃的目光撞进她的眼里。

他说：“以后，我来养你。”

第一次水乳交融，他将她紧紧抱着怀里，缱绻而又缠绵的吻着她的眼睛。

他说：“我好喜欢你。”

所以，他对她所有的与众不同，包括那一晚，居然都是因难道，仅仅是因为，她有一双和徐文音相像的眼睛吗？

不，不可能，她要问清楚。

她要去找贺郕问清楚！

傅家。

窗外电闪雷鸣，大门却轰然打开。

贺郕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表，看见陆婼浑身湿透，眼眶通红的跑进来，忍不住眉心一骤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陆婼一步步走向他，连声音都在发抖。

“三叔，你当年之所以会资助我，是因为……觉得我像徐可音吗？”

陆婼盯着贺郕的脸，想着，只要他否认，只要他否认这些年给予她的一切都是因为徐可音。

只要他否认。

无论别人怎么说，她都只信他。

可贺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，拿着报表微顿，黑眸闪着她看不懂的情绪，很久后，才吐出一个字：“是。”

陆婼心里一抖，只觉全身上下都冷得厉害。

“我十二岁那年被人欺负，你会也不开了，专程跑过来为我撑腰，是因为我像徐可音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十四岁那年被人递情书，你当晚便急匆匆的从国外飞回来，叮嘱我不要早恋，是因为我像徐可音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十五岁那年生日，你包下全城为了我放了一晚上的烟花，是因为我像徐可音？”

“是。”

她浑身抖得厉害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十八岁那年成人，你喝醉的那一晚……你之所以会那样对我，也是因为我像徐可音吗？”

那一晚，他紧紧的抱着她、吻她，那一刻的抵死纠缠，也曾让她产生一种他也深深爱着自己的错觉。

可如今，他却告诉她，从小到大，他之所以对她与众不同，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双，像极了他前任的眼睛。

贺郕黑眸动了动，沉默良久，最后用一个字，彻底将她打入地狱。

“是。”

“浅浅，三个月前那晚……我很抱歉，我不是刻意忘记，只是觉得一场意外，没有再提起的必要，如果你能忘记的话，我可以给你补偿。”

补偿？

一句话，瞬间让她所有强撑着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。

她连声音都在颤抖，“三叔，你把我当什么了，你是真的看不出，我喜欢你吗……”

那是她的，第一次。

男人怔了怔，眼神里却并没有震惊，只有冷漠。

他表情是温和的，声音却是冷的，“抱歉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只是，除此之外，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你。”

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，除了你想要的喜欢。”

“我不可能和小孩在一起，遑论我还比你大了十岁，青春期有躁动很正常，误把依赖当成喜欢也很正常，浅浅，你该去喜欢同龄的男孩，不要再把心思放到我的身上。”

“至于那晚……”他难得顿了一下，“就当作弥补，除此之外，你想要什么，都可以跟我说。”

仿佛被生生剜心后，又顷刻被泼上盐水，让她一瞬间疼得痛不欲生。

他的话，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廉价。

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勉强让自己在他面前维持着最后的自尊，“我不用任何补偿，三叔，以前的事，是我心甘情愿。我会听你的话，彻底忘记那晚，就当是，报答你这些年的恩情。”

良久，她才止住自己的颤抖，一字一句道：

“既然你心有所属，以后我也不会缠着你了。”

“你放心，从今往后，我都不会再喜欢你了，我会忘记那晚，也忘记你。”

“祝您和徐老师白头偕老，岁岁年年。”

这段漫长的暗恋，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