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笔落定。

终于写完！

“写……写完了？”

看着那最后，毫不掩饰，甚至跟指着鼻子骂也没有任何区别的《鸣冤书》。

这一刻。

蒋瓛阴冷的表情，似乎要凝固在脸上。

他阴森的问着，双眼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！

不！

或者说。

他就是在看死人。

毫无疑问。

按照他对陛下的了解，这封奏疏如果陛下真的看到，那么明年的今日，必定就是他的死期。

没有意外！

没有可能！

就是一定！

因为……这就是陛下。

当然！

除非……除非当年的马皇后再度回来？不惜惹怒陛下也要劝说。

或者，这些话是太子殿下说出来的。

可这可能吗？

苏怀并没有回答他。

因为此刻，他脑海之中，一股信息流已经涌现。

【上疏冤情，凛然无惧，海瑞人物契合度30%！】

【人物光环：直言进谏，免受死罪，双倍加成！】

【契合度继续升高，可出现海瑞其它人物光环。】

双倍加成吗？

光环还能增加？

苏怀心中一阵好奇，光环翻倍，以后还有新的光环……

看来这人物模板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发掘啊。

想到这里。

苏怀再度看着面前的鸣冤书！

实话实说，他刚才写着写着，是真的感觉有如天助。

不仅仅是情绪到位，思绪畅通，而是连带着心中的勇气和无畏，都得到了莫大的增幅。

现在回过神来再看。

苏怀只觉得，按照洪武皇帝的性子，怎么可能放过他？

这里面的一些话。

已经不再劝诫层面，而是上升到“诅咒大明”乃至“怒骂皇帝本身”了。

纵然是唐太宗李世民。

苏怀都只觉得自己人头不保。

不过。

话又说回来。

既然整个苏家牵扯进蓝玉案，自己和家人的命运，怕是已经被洪武皇帝判了死刑！

毕竟！

蓝玉案的定性是“造反”。

凡是涉及到的，只有一个“抄家灭族”！

既然如此，苏怀也就言行无忌。

此时。

他拿起手上的这封写得密密麻麻的《鸣冤书》。

将其举起，放到了蒋瓛的面前，意思不言而喻。

蒋瓛看着这前半段笔墨撰写，最后一段，已经是鲜血淋漓，近乎血书的《鸣冤书》，他表情复杂。

直到现在，他自己都有种恍然做梦之感。

这大明，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物？

“你……你真的要将其呈送陛下？”

苏怀点头。

“不……不改了？”蒋瓛还抱着希望！

苏怀伸出手掌，意思很直白：请尽快呈送！

“呼！”

蒋瓛死死的盯着苏怀。

忽然怒声道：“自己找死！”

言罢。

他便直接转头，怒气冲冲的离开。

而此时。

身后的一众百官，其实早在刚才蒋瓛三番五次打断，最后苏怀用血指撰写的时候。

就已经预感不妙了。

眼下见到，这位在众多官员心中，如同阴冷毒蛇一样的蒋瓛，眼下却被前方的青年，气的如此不顾仪态，且摆明有颤抖、恐惧之类的动作和心思。

他们的心中也越发好奇！

此子，到底写了什么？

但毫无疑问。

这一刻，众人都不禁有种心神惶然之感。

只感觉。

这大明的天色，似乎要迎来狂风暴雨、乌云密布、雷霆肆虐！

一时间。

整个承天门之外。

竟然缓缓陷入了寂静！

而苏怀就这么盘坐在地，似乎在等待着那位洪武陛下的“降罪”！

……

蒋瓛走的极慢！

他的步伐亦步亦趋，连身边的小太监都比不过。

但他没办法！

每次朝着谨身殿走一步，他都只觉得，陛下的怒容和咆哮，似乎在一步步的接近。

可路总有走完的时候。

这一刻。

他只觉得手中捧着的这份《鸣冤书》，似乎有千钧之重！

终于，谨身殿到了！

“好胆！”

“这真是那厮说的话？”

“咱这些年积累的累累血债，要积压在大明的国运之上？”

“他莫非真是死到临头？竟敢胡言乱语？”

隔着大门，蒋瓛都能听到，里面陛下的怒斥声。

毫无疑问。

应该是之前，苏怀所说的话，已经被“耳目”送到了陛下的面前。

“皇爷爷，您别生气，此獠不过是愚民，竟然拿着所谓的鬼神之说来恐吓皇爷爷。”

“此等贱民，不如速速斩首示众。”

“蒋瓛来了？”

殿内，朱元璋的冷漠眼神，突兀从窗户处望来。

蒋瓛只觉得浑身冰冷。

他通体一颤，“回禀陛下，敲击登闻鼓的苏怀，已经写完《鸣冤书》？”

这一刻。

蒋瓛只想掉头就走。

因为，这《鸣冤书》的内容他可是亲眼看到，里面的话若是让陛下看到……

他光是想一想。

都感觉通体发寒了。

“拿过来！”

“吱呀”一声，谨身殿的大门被打开。

里面除了陛下和太孙二人外，还有一位前来汇报的太监。

蒋瓛看了一眼，便低下头。

提醒道：“陛下，到底是民间愚民，此獠写得文墨不通，大体的内容都是鸣冤，陛下就……就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朱元璋沧桑但却凌厉的眼神，倏然扫视过来。

自从去年太子殿下去世后。

这位老人便须发皆白，以苍老枯瘦的躯体，支撑着大明天下。

但！

或许正因如此，此时的陛下，如同一头随时都会暴起的怒龙。

让人望之生畏！

“你也要期满咱？”

“臣不敢！”

“不敢就拿来，咱倒要看看，敢说出咱为了一己之私利，大造冤案的年轻人，到底有多少热血还在流淌？”

蒋瓛死死握着，“陛下，能不看就不……”

“拿来！”朱元璋语气微沉。

熟悉对方的蒋瓛自然知道，对方已经有了一丝杀意。

从太子去年离开之后，陛下就变得如此。

稍微有一点不快，怒火和杀意，便会席卷波及到身边人。

蒋瓛只能小心翼翼，将手中的《鸣冤书》放到桌案之上。

朱元璋只是一打眼。

就看到了上面的猩红字体。

他冷冷一笑，“玩血书那套？”

说罢。

他便随手将其拿起，摊开，仔细阅读起来。

“他从右边往左边看，竖行扫读，所以一字字看得十分认真。”

“待看到第一段时。”

这位白发老人，嘴角微微挑起。

“呵！还知道恭维咱，将咱比作秦皇汉武？”

“咱用他比较？”

一旁。

朱允炆看在眼里，知道皇爷爷看到前面的心态，应该是抵消了之前的怒火。

看来还是高兴的。

他当即道：“就算是愚民，也不敢真的找死，不过他现在恭维，就算写得天花乱坠……也已经晚……”

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。

突然间！

只见前方的皇爷爷，手指握着那封《鸣冤书》，竟然微微颤抖起来。

而且。

其指节发白，整个人的呼吸，都肉眼可见的粗重、沉闷！

朱允炆顿感不妙。

正要再度说些什么，以让皇爷爷从其中抽回心神的时候……

下一刻。

只见面前的皇爷爷，陡然从座位上起身！

整个人宛如彻底发狂的怒龙。

他须发皆张，怒目圆瞪。

似乎目眦欲裂。

咆哮的声音，近乎是瞬间就从其唇齿间蹦出。

“给咱杀了他！”

“给咱杀了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