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艰难地爬起身，受伤的脚走过碎石小路，剐出钻心的疼。

刚进派出所，一双双掺杂着警惕、愤恨、厌恶乃至憎恨的眼神望了过来，每个人都咬牙切齿地骂道：

“这种叛徒，怎么还有脸来警察局，要我早一头撞死了！”

“没错！这种为钱出卖队友的渣滓，连呼吸都是在污染空气！”

林念之沉默地走到办公室，裴修严正冷漠地盯着文件，似乎根本听不见一墙之隔侮辱她的话。

她想起好久之前，他听到别人说她坏话，气得当场揍人，拉都拉不住，被记了大过。

他却宽慰她：“没事的，宝宝，在我心里你最重要。”

可是，现在的她在他心里，早已是无足轻重……

林念之死死攥住手，可指尖再疼，却比不过心口万分之一。

许久，她扯出一个笑：“裴队，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？”

裴修严冷抿薄唇，放下文件，把她拖拽去了警察局附近的陵园，十几个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里面。

他再也克制不住怒意，冷声怒喝：

“林念之，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！”

林念之唇瓣一颤，一句‘不是我杀的他们’几乎要脱口而出，却又蓦

地咬住，该说的，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。

可没有一个人信她。

伤口钝痛渐消，心口却像塞满浸水的棉絮，沉甸甸坠着。

裴修严一脚踹向她的膝盖窝，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：“一天一夜，你都得给他们磕头道歉，说对不起！”

她颤着唇，麻木地流下了两行热泪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泪珠一滴滴地掉落在地板上，屈辱与痛苦显露无疑。

忽然有个小孩指着她说：“妈妈你看，这个小姐姐哭了，好伤心好委屈呢……”

林念之下意识抬头，恰巧瞥见他轻皱起的浓眉。

她瞬间被吓得浑身发抖，怕他生气，在监狱的五年蹉跎让她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。

只能顺从重重地磕下头去，“咚！”一声闷响，额头顿时肿起一片，血迹代替了泪痕，滑落在石砖上。

不远处孩子们的哄笑声传来，刺入耳膜。

她死死咬住唇，不敢哭出声，只能拼命把一肚子委屈憋了回去。

五年前，她开车送顾老大给的文件时，裴修严妹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她的新手机号，打来了一通电话。

“姐姐，你为什么好好的警察不干了，非要去顾晔那边上班？”

“你是不是听了他是黑社会的传闻，我告诉你，阿晔不是这样的人，我现在就要去警察局找哥哥说清楚……”

林念之看到路边上的裴修莉，立马急刹，手机一瞬间飞了出去。

她的头磕在了方向盘上，眼前一切血肉模糊，缓了几秒醒来时，车门已经打开了，文件不翼而飞。

林念之瞧见裴修莉离去的身影，刚想上去追问。

可下一秒，警察局响起爆炸声，火光四溢，整个支队和裴修莉都被炸死了。

人证物证俱在，她也以失职的名义锒铛入狱。

而那天，爱她如命的裴修严也红着眼，从神坛堕落成了恶鬼：

“林念之，你的余生，都要给他们赎罪！”

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

每磕一下，她的心便更冷一分，鲜血涌出，染湿了整块地砖。

她眼前血肉模糊时，才干着嗓子问：“裴队，我可以停会儿吗？好多血，我怕我没了……”

她若死了，自己的冤屈一辈子洗刷不掉，还给林家蒙羞！

看着她满头血迹，裴修严淡漠的眸子竟闪过一丝不忍，但一看到墓园里十几座不到三十岁牺牲的坟墓，又很快消去。

他拿出一张白纸，声音冷漠：“签了这个，我就考虑让你休息一会儿。”

修长指节夹着一张白纸，上面一行字模糊成一团。

林念之眯了许久，才看清上面的字，身体忽然僵直住了：

“你、你要和我离婚？”

裴修严冷冷盯着她，声音像淬了冰：“你这样恶毒的女人，我早不爱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