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太过尖锐锋利，轻而易举就将她的心刺穿，鲜血淋漓。

无药可救……

路阳顿时怒了，大步朝时闻礼走去：“你他妈说什么呢?!”

余岁芝连忙喝止：“路阳!”

“把人放了，你们先走!”

路阳顿住脚步，不甘地瞪了眼时闻礼，回身放了阿强，带着其他人离开了。

巷子里瞬间空了。

余岁芝上前捡起摔坏的手机，重新看向时闻礼，脸上牵起最惯用的无赖式笑容。

“所以，你是不是挺后悔当初救了我的?”

余岁芝尽量用毫不在乎的语气，玩笑般问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时闻礼，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。

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，她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。

她不敢想，如果时闻礼点了头，她会是什么反应。

然而时闻礼沉默了片刻，只是皱着眉头拉起她的手腕，拽着她朝自己的车走去。

余岁芝的脑子瞬间清空，除了眼前少年的侧影和手腕上的温热触感。

再看不进、听不见、感受不到其他任何。

一股暖流在心间涌动，抚平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。

这就是他的答案吧，他还是愿意救她的。她想。

时闻礼拉着她上了车，直接将她带回了夏家。

然后当着全家人的面，说出了他眼中看到的事实——她余岁芝，在外面带着一帮混混霸凌别人、收保护费。

余岁芝张了张嘴，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
周云英失望的目光又一次投射到她身上：“岁芝，小礼说的……是真的?”

余岁芝的嘴角轻颤了片刻，依然牵扯起一个没脸没皮的笑，“不就是他看到的那样咯。”

所有人都陷在各自的情绪里，没人会听出她喉头的轻哽。

“你这个孽女!”夏中建拍案而起，“我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!我不信我和云英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!”

周云英别过脸，失望至极。

余岁芝闻言，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。

“姐姐都已经回家了，没有理由要收保护费呀，这种事……说出去又不好听的。”

夏繁星故意安抚道，眼里的窃喜却被余岁芝都看在眼里。

夏中建皱着眉头看着她，像看着一只下水道的老鼠：“像她这种死性不改的，就应该送去特训学校!改造好了再回来!”

周云英眼中亮起希望：“有道理啊……”

余岁芝瞬间炸了，一脚踢翻了凳子，“我不同意!你们凭什么这么做?!”

“你们做过我几天父母?凭什么管我?”

“你们嫌我丢人，我现在就可以走!什么豪门，我根本不稀罕!”

她的脾气爆发起来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。

夏中建震惊地指着她，手指剧颤：“你……你真是……”

余岁芝不理会他们，扭头就要跑，却又一次被时闻礼拽住了胳膊。

时闻礼皱着眉头，语气薄凉：“你想清楚了?”

余岁芝在气头上，朝他轻笑了声：“怎么，你又要拉我上车，亲自送我去那什么狗屁学校吗?”

大概是第一次听到余岁芝对他说出这样的话，时闻礼只是愣了愣，松开了手。

余岁芝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谁的亲生女儿，她只想保住一个完整健全的自己。

无家可归的余岁芝去了路阳家。

路阳的父母这几天不在家，余岁芝暂时有了一处容身地。

她干脆不去学校，手机坏了，谁都联系不上她。

就这样过了一周。

这天路阳迟迟没回来，余岁芝正想出去找他，大门忽然打开了。

路阳的父母沉着脸进了门，路阳丧眉耷眼地跟在后面。

余岁芝一愣，“阿姨……叔叔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路母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!

“余岁芝，这些年路阳偷偷拿家里的钱给你贴补，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就是觉得你小小年纪不容易!”

路母红了眼，气得浑身颤抖。

“我们从没想过要你还，但你不能害得路阳连学都没得上!”

余岁芝如遭雷击，顿时抬起头，下意识看向路阳：“怎么……怎么回事?”

路阳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她：“你，还有我们这帮兄弟……都被学校开除了。”

“是……你家里人的意思。”

夏家!

余岁芝猛地攥紧了手。

强烈的窒息感向她包裹而来，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。

“这些孩子，现在没有一所学校肯收……”路母哭着说。

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，很快泛起凉意，余岁芝这才反应过来，她流泪了。

从上初中开始，她就再也没哭过的。

余岁芝紧紧攥着手，朝路家人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对不起，叔叔阿姨，这件事是因我而起，我会负责到底的。”

说完，余岁芝转身离去。

再次回到夏家，余岁芝只说过一句话。

“让他们回去上学，我随你们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