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宝宝眼底得意一闪而过，却仍旧噘着嘴：“我还是没消气怎么办?”

裴晏宠溺地摸摸她的头：“那你想如何?”

萧宝宝斜昵着他：“我要如何便如何?你舍得?”

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了，裴晏扯了下嘴角，满眼嘲讽：“区区一个宫婢，朕有何舍不得?”

“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放着我不宣召，却传了她侍寝?”

萧宝宝倒是无所顾忌，当着满院子宫人的面就将这种话说了出来，裴晏却并未怪罪，只是无可奈何似的笑了：“你呀你，朕昨日不过是饮了酒，怕失了力道弄伤你，才拉了她来凑数。”

他戳戳萧宝宝额头：“一个床榻上的玩意儿，这也值得你生气?”

萧宝宝被她戳的缩了下脖子，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他：“真的?”
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

“那我不生气了，”萧宝宝破涕为笑，“至于她……”

她端着下巴看了一眼郁棠：“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反省吧，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。”

裴晏仍旧十分纵容：“好，你高兴就好。”

他看向郁棠，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：“悦妃的话，你可听见了?”

郁棠慢慢直起身体，指尖紧紧绞着袖子：“敢问悦妃娘娘，宫规三百，奴婢犯了哪一条，要受这般惩处?”

萧宝宝被问住，她欺负郁棠不过是仗着两人身份有别，真说起来错，确实没有。

她小声喊了句皇上，想要就此作罢，毕竟她也不想当着心上人的面咄咄逼人。

裴晏却仿佛没听见似的，径直自她身边走了过去。

他屈膝蹲下来，抵着郁棠的下巴逼她抬头：“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，那就该明白一件事，主子想罚你就罚你，不需要理由。”

郁棠双手骤然攥紧，眼底涌出鲜明的愤怒：“皇上是想罚奴婢，还是想拿奴婢做筏子来替悦妃立威?”

裴晏微微一默，随即笑开来：“有什么区别?从新妃入宫那天起，你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?”

看出他在故意为难，郁棠抿紧了嘴唇再不肯开口。

粗糙的指腹自她受伤的嘴角抚过，裴晏语气轻缓低沉：“委屈了?”

他似是觉得十分可笑一般，嗤笑出声：“那你猜猜，当年朕站在你郁家门外，一等几个月的时候，委屈不委屈?”

一句话直戳心口，郁棠动了动嘴唇，又想解释了。

裴晏却在此时站了起来，声音冷酷又嘲弄：“这种日子以后多的是，忍得了就忍，忍不了……你身侧有柱子，御花园有池子，可以自己选。”

裴晏带着萧宝宝走了，连带着昭阳殿那乌压压的宫人也都走了，偌大一个乾元宫忽然间就冷清得让人心慌。

秀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：“姑姑……”

郁棠仿佛是没听见，仍旧直愣愣地跪着，秀秀略有些不安：“姑姑，你没事吧?”

郁棠被惊着似的微微一颤，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的柱子上。

若是当真受不了，就自己选……

裴晏……

“姑姑?”秀秀又小声喊她，声音里满是忐忑，“你没事吧?”

郁棠闭了闭眼，再睁眼时脸上晦涩的神情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，她甚至还扯了下嘴角：“能有什么事儿?奴才哪有不挨打不挨罚的……你下去吧。”

秀秀知道她言不由衷，曾经的大周朝是有五大世家的，郁家身份远比其他四家更有尊荣，郁棠这样的嫡女，更是非比寻常的尊贵，如今却……

可她不敢多言，也怕郁棠恼羞成怒会发作她，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了。

郁棠听着她脚步声消失，僵硬许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脸侧，已经彻底肿了起来，比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两巴掌狠多了。

可她却诡异的没感觉到疼，满脑子都是裴晏刚才的话。

奴婢吗……

她缓缓垂下眸子，她进宫后自认已经足够卑躬屈膝，可裴晏显然并不满意，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，戳着她的心窝子提醒她，警告她。

我要怎么样，你才会满意呢?

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，嘴角漫上来苦笑，可随即就甩了甩头，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事，就算她和裴晏之间是她有愧，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，轮不到??x?旁人插手。

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萧宝宝也不行。

她抬眼看向宫门口，眼神逐渐沉静——悦妃娘娘，这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。

萧宝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，她趁势往裴晏怀里钻：“皇上，我冷。”

裴晏的胳膊僵在身侧，迟疑许久才落下，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，他将外袍脱了下来：“下了雨自然会冷，日后出门让丫头带着衣裳。”

萧宝宝喜滋滋的抓着裴晏落在她肩上的衣裳，眼睛亮的像两颗星子：“晏哥哥，晚上传召我侍寝好不好?”

裴晏哑然，无奈一叹：“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?当众就说这些?”

“这有什么好害羞的?”

萧宝宝一叉腰：“我现在都是你的妃子了，这是迟早的事情嘛……而且我不光要侍寝，侍寝那天还要郁棠跪在外头伺候，我要好好出一出当初她把你抢走的气。”

裴晏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，迟迟没开口。

萧宝宝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：“晏哥哥，你答应我嘛，今天就传召我好不好?”

“你还小，不着急。”

萧宝宝很是不甘心，眼珠子一转：“十七岁不小了，郁棠当年嫁给齐王的时候比我还……”

“够了!”裴晏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，但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，片刻后他语气又缓和了下来，“别提她，心烦。”

其实当年郁棠没来得及嫁给齐王，因为就在两人大婚之日，齐王谋反的罪证被送到了御前，禁军立刻将齐王府围了，郁家再次毁婚将女儿带了回去，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牵连。

这大约就是报应。

可这仍旧不妨碍那件事成了裴晏的逆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