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阙之身手敏捷。

微微偏头躲过沈执与凌厉的拳锋，抬手握紧他的手臂：“你知道袭警是什么后果吗？”

沈执与怒不可遏：“程阙之，你枉为……”

商未晚白着脸开口制止：“执与哥，够了！”

沈执与还想说什么，又担心商未晚，只能负气收手。

商未晚凝望着程阙之俊秀的脸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：“一年前，我送过你一个平安扣，麻烦你还给我。”

程阙之手掌下意识覆在心侧的位置，平安扣就放在那里。

东西送给他的时候，商未晚说过：“听爸爸说，这是妈妈怀我的时候去庙里求的，能保平安。”

“现在我把它送给你，我希望菩萨也能保佑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。”

程阙之一语不发，从心口处拿出那个平安扣，递过去。

商未晚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，诧异之后伸手去接。

不料还没碰到，神思恍惚的程阙之就松了手。

“啪嗒”一声脆响，平安符坠落在地。

商未晚心口骤然紧缩，连忙蹲下去捡，可装在符袋里的平安扣……还是碎了。

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……

程阙之看着她微颤的背，滚了滚喉结：“商未晚……”

商未晚抬头看他，眼里尽是哀戚。

“东西还了，我和沈队也两清了。”

说完后，她起身离去。

程阙之望着她背影，心脏有一瞬间的憋闷。

看到沈执与追上去后，他薄唇微微抿起。

商未晚拿着那枚被摔碎的平安扣。

之前父亲就是担心她大大咧咧，会把母亲的遗物弄坏，才会将平安扣放进符袋里。

没想到即使这样，它还是摔碎了。

商未晚鼻尖发酸，心如刀绞。

是她错信了人，没有保护好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……

等沈执与挂断和秦淮的通话回来，就看到紧攥着平安扣不说话的商未晚。

他走到她面前蹲下：“星星，秦淮说你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警局。”

商未晚湿润的眼睫一颤：“真的？”

“我永远不会骗你。”沈执与站起身，“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，明天不能陪你去了，如果有事给我电话，今晚好好休息。”

就匆匆离开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商未晚拿了许多日用品和水果，想让秦淮带给父亲。

不料却被程阙之拦住：“外面的东西不能送进去。”

商未晚看向秦淮，他却已经走进了探监室。

这时，耳边又响起程阙之的询问：“除了这些和尖锐物品，你还有别的要给商世汉的吗？”

商未晚意识到他的意思，连忙在身上翻找。

可来的急，什么都没拿。

随身带着的，只有那张唯一的全家福……

她看着照片，发红的眼眶里满是不舍。然后咬紧牙关，颤着手小心翼翼将全家福撕成两半。

商未晚把印着自己的那半给了程阙之：“麻烦你交给我爸，说我过的很好，谢谢。”

然后将剩下半张照片珍惜的收好。

程阙之颔首接过，刚想再说些什么。

身后兀的传来沈方念的声音：“哥！爸妈叫你今晚回家吃饭。”

商未晚僵在原地，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荒谬。

“她叫你哥？你们……是兄妹？”

程阙之没否认。

被欺骗的感觉再次密密麻麻爬上来，商未晚脑袋嗡的一下：“程阙之，这些年你跟我讲的话，有一句是真的吗？”

程阙之沉默片刻：“有。”

商未晚一怔。

就听程阙之漠然开口：“那句让你忘了我，是真的。”

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，商未晚四肢百骸都被冻僵。

见她不说话，沈方念走过来解释：“不是我哥要骗你，是我自作主张不想让你纠缠他。”

商未晚攥紧手指：“我没有纠缠他。”

沈方念并不在乎：“早点放手对你来说是好事，我们家世代英烈，不可能会让我哥娶一个罪犯的女儿。你和商家，只会是他光鲜履历上的其中一条功勋。”

商未晚脸色苍白，其实从知道程阙之欺骗自己的那一刻，他们就结束了。

在沈方念和别人眼里，他是英雄，是守护神。

可对她来说，是程阙之毁了自己的一切。

沈方念还觉不够，继续说：“即使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，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哥的想法。问他究竟有没有对你……”动过心。

“方念！”程阙之下颌线紧绷，沉声制止，“你先回去。”

沈方念有些犹豫，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。

四周顿时安静下来，只有呼啸的风声。

看着商未晚苍白的脸，程阙之打破了沉默：“你爸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，检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公诉。”

“之前我问你，你不是说无可奉告吗？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？”

程阙之目光沉沉：“现在说，不违反规定。”

他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平安扣递了过去：“赔给你。”

商未晚看着他掌心里那枚崭新的平安扣，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，是真正的两清不欠。

按下心底不断翻涌的酸涩，她没有接：“不用了。”6

“再像，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。”

说完，她转身离开。

看着商未晚单薄的背影，程阙之悄然握紧了手。

从警局回来后，商未晚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。

她看着仅剩的半张照片上父亲慈爱的笑容，双眼通红。

曾经，父亲不止一次问过她：“星星，真的很喜欢程阙之吗？”

“星星，非他不可吗？执与也很好啊，从小就照顾你。”

到后来，他向自己妥协：“只要星星喜欢，爸都支持。”

可现在……

商未晚嗓子一阵哽涩，泪流满面，鼻塞到无法呼吸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，再睁眼，窗外一片白茫茫。

下雪了。

商未晚望着，给沈执与打去电话，想问问他在哪儿，却无人接通。

之后一段时间，她也都没能联系上沈执与。

商未晚只好自己跟着秦淮，为父亲的案子到处奔波。

时间悄然而逝，转眼过去月余。

这天，海城又下了场暴雪。

商未晚照常去律所找秦淮。

不料秦淮的秘书看见她，一脸诧异：“商小姐？您怎么在这？今天不是开庭吗？”

商未晚愣住：“什么开庭？”

“您父亲的案子啊。”秘书看了墙上的表，“这个点，庭审应该快要结束了吧。”

商未晚心跳几乎停止，她转身就冲出了律所，打车直奔法院。

一路上，她不停催促司机快点。

车抵达法院时，没等停稳，商未晚就跳下了车。

爬过长长的阶梯，她刚要进庭审楼，就看到穿着制服的程阙之和同事一起出来。

“商氏的案子终于定了，我们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。”

“是啊，这商世汉也算罪有应得……”

这些声音从耳边飘过，商未晚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。

她逆着人群，冲到程阙之面前：“我爸他……”

程阙之看着商未晚焦急的神色，沉声告知：“死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