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腊月，天色灰蒙，只剩道路边上的老旧路灯发出不稳定的光亮，时明时暗。

沈绮霜穿着简单的黑色长棉袄站在路灯下拨打电话。

“嘟……”

对面迟迟没有回应，沈绮霜眼眸也慢慢黯淡。

她刚准备挂断，电话通了。

听筒里传来一声低哑又暧昧不明的声音：“谁。”

沈绮霜用力攥紧手中的50万医院催款通知书，艰涩的话逼出喉咙，“阿傅，是我。”

此时，另一边餮足的傅辰夜未着寸缕的倚靠在床头上，薄唇浅浅咬着烟蒂，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灭。

他眉头微微挑起：“这不是为梦远走美国的沈绮霜吗，怎么有空给老朋友打电话?”

沈绮霜听出声音里的嘲讽，慢慢低下头盯着脚上已经磨毛的UGG，“我爸生病了。”

傅辰夜双眸习惯性眯起，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：“所以呢?”

“我……”她忍住心里的酸涩，“我想找你借五十万，救命。”

对面一时无言。

她怕被误会又连忙解释，“你放心，我一定会还给你的!”

“还?人在美国一无所有的你拿什么还?”傅辰夜顿了一下，突然冷嗤道，“再说，你爸出卖我爸的时候，想过有今天吗?”

沈绮霜软处被刺，眼眶便泛了红，她紧咬下唇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。

四年前，她爸爸出卖傅父是真，傅父饮弹惨死也是真，她悄无声息抛下傅辰夜也是真……

她还能解释什么。

耳边听筒，女人不满地轻哼，打破了她的支吾，“阿傅，我困了～”

“刚才怎么不喊困，嗯?”傅辰夜缱绻的声音明显远了些，隔着听筒，沈绮霜却听清了他轻拍安抚那女人的声音。

脑海里不可描述的一幕闪过，沈绮霜直接定在原地，她哑着嗓：“阿傅，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……”

她的话还未说话，傅辰夜已挂断电话，蜷紧取暖的身子猛地一抖。

纷纷扬扬的大雪应景飘落。

沈绮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，瑟缩的背脊也彻底弯了下去，“阿傅，我要撑不下去了。”

她说着，跌坐在了地上。

雪，下了一整夜。

翌日清晨，沈绮霜还是熬好鸡汤准时出现在延阳市医院，心脏科住院部。

她的父亲沈百臣心衰晚期，入院已经半年。

一周前，她在美国接到病危通知时，才知道父亲快不行了，换心迫在眉睫。

然而她刚走到病房门口，就听到了她妈程丽娉歇斯底里的咒骂，“沈百臣，你快给老子起来!沈绮霜那个蠢货又死哪里去了!为什么这个月还没给我转账!”

语落，沈绮霜推开门，走了进去。

程丽娉怒转过头，额头的青筋随着粗气一鼓一张，“来的正好，马上给我转一万块钱!”

沈绮霜像没听到，走到病床旁开始给一直昏迷的沈百臣按摩双腿。

“你聋了啊!快给老子钱!”程丽娉被她忽视，心中的怒火在胸中翻滚。

沈绮霜全然麻木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“没钱。”

“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!赔钱货!丧门星!”她的咒骂声穿透了走廊。

病房门敞开着，过路的医护病人你忍不住好奇侧目，其中一道清冷的身影也随之顿步，跟着朝病房投去目光。

病房里，沈绮霜的沉默点燃程丽娉压着的怒。

她咬着牙扬起涂染着红色劣质指甲油的胖手向沈绮霜挥去，“我让你装聋作哑!”

沈绮霜习惯性紧闭双眼，预想的巴掌却未落在她的身上。

她微微睁开眼睛，就见一个挺拔且熟悉的背影挡在她面前，拦下了程丽娉的手。

沈绮霜眼眸微动，声音抑不住惊颤，“阿傅?”

她话音刚落，就见男人用力一推，程丽娉发福的身躯便狼狈地跌在了地上。

冷冽的声音自身前响起：“沈绮霜，你怎么敢回来?”